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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構思巧妙,結構嚴謹
《羊脂球》的基本情節被設計成在一輛馬車的行程上展開,它由車上——旅館——車上三個大場面構成。作品寫的是被敵軍占領的魯昂城里十名居民同乘一輛馬車出逃的故事。居民中有貴族地主、資本家、暴發戶以及他們各自的妻子,還有兩位天主教修女,一名自稱“革命黨”的假愛國者,一名外號為“羊脂球”的妓女。其實,這一輛馬車就是一個社會的縮影。羊脂球因不愿受普魯士士兵的侮辱而出逃,而三位資產者,一個是為躲避戰爭的災難,一個是為了將財產轉移到安全地區,另一個則是發了一大筆國難財要到哈佛爾去取一筆巨款。起初,三位有產者的太太悄聲辱罵羊脂球為“社會恥辱”,而三位有產者則用一種看不起窮人的口吻談論著金錢和吃喝。當馬車顛簸了一天,肚子餓了,路上又買不到食物,只有羊脂球準備了三天的食物時,氣氛發生了戲劇性的轉折。羊脂球的食物被共同分享,于是蔑視變成了親昵,辱罵變成了夸獎。馬車在普軍關卡受阻一場是情節發展的關鍵,也是展現人物性格的重要環節。為了迫使這個女同胞屈從普魯士軍官的無恥要求,車上乘客施展了種種陰謀:暴發戶主張把羊脂球捆起來交給敵人;伯爵因出身于三代做過大使的貴族之家,且具有外交家的風度,主張用巧妙的手腕使羊脂球就范;老修女則引用《圣經》里的故事說明,只要用意正當,動機純潔,任何行動都可得到上帝的原諒。善良的羊脂球為了全車同胞,終于犧牲了自己的肉體。馬車又上路了,車上的氣氛再次發生了轉變,大家都像是看不見她,不認識她,更沒有一個惦記她。他們各自享用著自己的佳肴,而為了這一車人的生命犧牲自己肉體,在慌忙中沒有準備食物的羊脂球卻在挨餓受凍。這與馬車上第一個場面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小說就在羊脂球的哭泣和嗚咽聲中結束。小說《羊脂球》的構思及結構緊緊圍繞作品主旨而展開,因而獲得了極好的藝術效果。
(一)小說以小見大地反映了戰時法國社會的風貌和各階級、各階層人們對祖國的思想感情,對侵略者的態度作者巧妙地把法國社會大舞臺濃縮到一輛馬車上來展現。車上的人是社會現實中十分具有代表性的人物:鳥先生——商人,卡雷拉瑪東——資產階級,布雷維爾伯爵——政界人物,貴族太太們——統治集團附屬及幫兇,修女——虛偽陰險的教派,高尼岱——政客,高唱愛國調子而實際上對祖國毫無感情的人,羊脂球——下層社會小人物。作品里通過人物的言行、神態、心理活動的對比,刻畫出各自鮮明的個性特征,讓人們看出所謂上流社會,只不過是出賣國家、民族利益的罪魁禍首,從而提示出法國在普法戰爭中慘敗的真相。
(二)小說精心安排了別具一格的開頭和結尾,深化人物形象,揭示法國慘敗的真正根源開頭交待了社會背景,簡單地描寫了法軍的潰敗,以及人們對待侵略軍的不同態度。一種是“不在公共場所跟外國兵表示親近,在自己家里客客氣氣原是允許的。于是到了外面,彼此變成了不相識,可到了家里,卻很高興談談說說,而住在家里的德國軍官呢,每晚待在壁爐旁邊跟大家一起烤火取暖的時間就更長了。”這是面臨亡國之災的法國社會中一部分人對侵略軍的態度。而另一種則截然相反。在城外的“克魯瓦塞、第厄普達爾或比普沙爾附近,船夫和漁人常常從水底撈上德國人的尸體來。”這些尸體記錄了一些法國公民“暗暗的、野蠻的、合法的復仇行為”,這就說明了當時的法國除了投降派外,還有許多“享不到光榮盛名”的人民正在與入侵的敵人進行殊死的斗爭。這兩種不同的態度構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為小說的展開,高潮的到來,為各階級、各階層人物的活動和面對侵略者的態度提供了背景和鋪墊。小說結尾不僅深化了每一個人物形象,更重要的是用一種辛辣的諷刺表明了作家的愛憎感情。結尾是羊脂球空著肚子,終于認清了這伙人的真實面目,開始從單純幼稚中覺醒,“她憤怒得想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可是強烈的怒火竟鎖住了她的嗓門。她難過得大滴大滴地淚珠落在胸膛上,卻筆挺腰板,眼睛定著向前看,臉繃得緊緊的。”這些描寫表現了羊脂球的醒悟,以及對這伙人的憤怒和憎惡。結尾處,假人高尼岱這個民族敗類竟在高唱愛國調子,其諷刺意義可見一般。另外幾人卻不喜歡這個人民的歌聲,他們感到心里煩躁、激怒、仿佛要大叫大嚷才好。這就更進一步暴露了他們對自己的祖國、對民族、對同胞的虛情假意及害怕革命,害怕人民力量的心態,暴露出他們虛偽的面孔。這個結尾與開頭連成一氣,深刻地揭示了法國慘敗的真正根源:那就是法國不僅有投降派,而且還有各種形形色色的口頭革命派、假革命派存在。這種構思可謂匠心獨運,巧妙、自然而又非常和諧,收到了很好的藝術效果,又不露斧鑿之痕。
二、細節描寫生動傳神
小說細節描寫的真實突出了人物性格特征,使人物形象生動、鮮明。文章開頭主人公羊脂球剛上車時,面對他人的侮辱,她“抬起腦袋”,用“很有挑戰意味和膽大的眼光望了一周”。結尾寫道:“她直挺挺地坐著,兩眼發直,蒼白的面孔繃得緊緊的。”這些細節生動形象地表現出她身為妓女卻很自尊,被人出賣無比憤怒,而又敢于反抗的性格。在描寫其他人在饑餓中見到羊脂球食物時的細節描寫也很生動、傳神。比如,鳥先生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只盛雞的缽子”,兩位修女“結結巴巴地道謝后就很快地吃了起來”,“所有的目光都向她射去。隨著香氣四溢,大家的鼻孔都張大了。嘴里涌出大量的口水,耳朵下面的頜骨緊張得發痛。幾位太太對這個妓女的憎恨簡直到了極點,恨不得殺了她,或者把她連同她的酒杯、提籃以及那些吃的東西統統扔到車下雪地里去”。他們“不得不忍受那可惡的叫做‘坦塔羅斯的痛苦’的折磨”,因為他們被“食物散發出的香氣”誘得“透不過氣來”。而在勸誘羊脂球時的種種細節描寫及“兩個修女把吃剩下來的香腸裹在一張紙頭里,又開始祈禱起來”的細節描寫,表現了他們的粗俗、虛假、偽善、冷酷的性格。沒有豐富的生活閱歷,沒有對諸多細節的深入觀察以及對下層人民的同情,就不會有如此生動傳神的細節描寫。
三、營造典型環境,渲染氣氛
小說以普法戰爭為背景。作品開頭寫法軍的敗退,魯昂陷入混亂。“船民和漁夫經常從水中撈起穿制服的、浸得腫脹的德國人的尸體”,再加上被“凍得很硬”的土地和“紛紛揚揚”的大雪。這里政治氣候和自然氣候的結合,為小說故事提供了一個典型的環境,從側面反映了普法戰爭期間法國社會的風貌和動蕩。另外,作品在心理描寫,肖像描寫,語言等方面都顯示出突出的特點。在語言上作品不以纖巧華美的詞藻取勝,而是以平易通俗、準確有力、能為所有人接受的文學語言征服讀者,極富感染力。總之,《羊脂球》這篇小說布局巧妙、構思細密精致,是莫泊桑中短篇小說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