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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美國高等教育機構的縱向多樣化

著名的卡內基高等教育機構分類于1970年提出,最新使用的為1994年的版本。其分類標準的總體特點是根據所授學位的層次而將高等教育機構作縱向分類,從學校所屬類型便可知其所培養學生的最高學位層次。許多官方和非官方的高等教育資料都是按這個分類進行統計的。此分類標準明確地把高等教育機構在縱向上劃為多個層次。

1.高等教育機構縱向多樣化的特點分析

第一,大學和學院的層次和地位不是由上級部門決定的,而是根據學校的任務和作出的貢獻,依據“分類標準”決定的。這表明了大學間、學院間、歷史長與短的院校間、公與私立院校間在競爭上的平等。中國大學間競爭的平等性問題,正如香港大學副校長程介明教授所指出的:“傳統的等級分配資源的哲學引起了不平等,某些大學是根據它們過去的聲譽和被期待的貢獻而并不是根據它們當前的表現,得到資源分配中的優先權。……不平等深深地植根于這樣一種傳統中:重點大學應該得到較大份額的國家分配資金”②。那么,誰是重點大學?重點大學的標準是什么?重點大學可能會成為非重點大學嗎?這些問題,不僅對中國高等教育管理體制提出了挑戰,而且對大學、好大學的定義提出了疑問。

第二,在美國高等教育機構的縱向層次中,層次越高的學校,向上一層次跨越的困難越大。如博士學位授予大學類與研究型大學類有著質的區別。研究型大學類需要取得較大數額的來自聯邦政府的研究支持,并且擁有較高的研究優先權,對博士授予大學則沒有強調這二點,而正是這二點是非常難以達到的。又如從研究型大學II類進入I類也非常困難,雖僅在聯邦政府支持的研究經費數額上有區別,但這個區別很難跨越,隨著科學的進步,科研的水平、層次、所用設備的要求都在提高,通貨膨脹的影響,資源的限制,R&D預算的限制,都使得到聯邦政府支持經費的增加并非易事。

第三,“較低選擇性錄取”的學校只有學士授予學院II類,而這一類居于四年制學院的最低層次。美國高等教育機構對學生的錄取雖沒有中國式的“高考”,但有三類被高等教育機構所接受、所參考的入學學術基礎:SAT(學術能力性向測驗)、ACT(美國學院考試)成績和高中學業表現,即學業成績在高中班的排序。并不是所有的美國大學都可以“寬進嚴出”的。學士授予學院II類以“較低選擇性錄取”讓那些有愿望的青年人也具有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努力培養他們成為合格者。這類機構對社會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如滿足公民求學愿望,維持社會安定,保持高等教育普及率,補救某些“大器晚成”者等等。它是美國高等教育體系中不可忽視的一個層次。

第四,簡單地說,同類型的學校方可相互競爭,相互比較,因為比較的標準是相同的,基礎是相近的。這為美國高等教育機構的評價、排序提供了合理性和可操作性。

2.高等教育機構縱向多樣化的社會需求

第一,對研究型大學類的經費數額要求,只提出來自聯邦政府的支持。這是因為聯邦政府部門與研究型大學簽訂的研究合同,一般都處于不同科學領域的最高或較高水平且較少重復,經歷了嚴格的同行評議,且成果具有一定的領先水平。相對而言,工業界所支持的大學研究則不可避免地存在著重復或水平一般的項目;私人對大學的捐贈總額并不一定與學校水平和聲譽的高低成正比,因而并不代表學校學科發展的水平。所以,強調來自聯邦政府的研究經費數額,正是強調研究型大學應具有的研究水平。這個強調是符合美國國家利益的,而國家利益是社會的最高需求。

第二,對處于中間層次的碩士和學士授予大學和學院的分類標準并不甚嚴格,但它們對高等教育整體發展具有特殊的重要性。其一,全國的學士學位獲得者和把碩士作為終極學位的碩士學位獲得者主要來自于這二類高等教育機構,它們為提高高等教育的參與率,擴大公民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作出了貢獻。其二,這二類機構為研究型大學、博士授予大學以及專業學院的穩定發展提供了基本生源。所以,這些機構的發展符合高層次人才培養的生源需求,符合公民參與高等教育的需要。

第三,大量的二年制學院甘心穩定在只授予副學士學位的層次。其理由:一是學生的愿望。當學生對進入四年制學院的準備不足時,可先進入二年制學院學習,再轉學分到四年制大學繼續求學,將來同樣可以走學術發展的道路。其優點是機制靈活,不是“一入學則定終生”。當學生愿意把副學士學位作為最低一級的終極學位時,二年制技術學院正是一種快捷有效的機構。二是工作崗位對人才要求的層次性。二年制學院所培養的人才適應某些工作崗位的要求,減少了“高才低用”及其所帶來的高等教育投入的浪費。三是教師的選擇。不是每一個從事高等教育工作的人都具有博士學位、都傾心于科學研究的,有的人把從事教學作為自己終身的職業追求,二年制學院以教學為主的教師崗位正適合于這樣的追求。因此,有教師志在其中獻身于教學,有學生愿在其中受教育,有社會工作崗位可使畢業生受到雇傭,二年制學院因此而發展勢頭良好。可見,美國高等教育機構的縱向多樣化,是在高等教育發展的既成事實下,根據卡內基高等教育機構分類予以明確的,符合高等教育的發展規律,滿足了美國社會的需求。

二、美國高等教育機構的橫向多樣化

美國高等教育機構按隸屬關系可分為五類:州所屬,州/當地政府所屬,獨立非贏利機構,私人擁有/控制機構,宗教團體支持的機構。這五類機構可簡化為二大類來分析,即公立和私立。公立包括州所屬和州/當地政府所屬,其它三類均屬私立。

1.公、私立高等教育機構的區別

據前紐約州立大學總校校長D.BruceJohn-stone教授的觀點,美國高等教育機構的公立和私立的區別具有六個要點:任務或目的,擁有關系,收入來源,費用控制,規則或稱費用之外的控制,管理規范。③本文僅用表2簡單地將公、私立機構的區別歸納為經費來源和所屬與控制關系。公、私立機構在經費來源上最大的差異主要有三點:州及地方政府對公立機構的投入超過其總經費的40%,對私立機構的投入低于其總經費的4%;由學生負擔的費用占私立機構總經費的40%左右而在公立機構中的比例則低于20%;私人捐贈所占的比例在公立機構中不足5%,但在私立機構中接近15%④。公、私立高等教育機構的隸屬關系當然不同。公立機構由州及市政當局或州授權的特定機構所擁有;私立機構由其董事會所控制。所屬關系的不同使得它們對州政府規則的依從程度也不同。美國高等教育歷史上曾有過多起私立機構轉變為公立機構的成功案例,特別是在贈地學院大發展的時期。但是,私立機構是有其特權的,私立向公立的轉變是有條件的,不能不顧其特權和條件將私立轉變為公立,達特茅思學院案就是制約這種轉變的一個著名判例。

2.私立高等教育機構的規模與發展

美國私立高等教育機構總數,1996年為2084所,占全國高等教育機構總數的57%。特別在四年制大學和學院類的2162所中,私立為1560所,占72%⑤。表3中可見,在某些類型中,私立高等教育占有顯著的地位:私立的碩士授予II類占其機構總數的72.3%;私立的學士授予I類占其機構總數的95.8%,在校生數占該類機構學生總數的92.5%;私立的學士授予II類占其機構總數的83.2%,在校生數占該類機構學生總數的67.5%;私立的專業機構占其機構總數的89.6%,在校生數占該類機構學生總數的73.6%。可見,私立機構是美國高等教育體系中的一個龐大部分。在私立高等教育機構中最突出的一個群體,是美國頂尖(Top)的私立研究型大學。雖然,40所私立研究型大學只占研究型大學總數125所的約1/3,但這些私立機構中的許多居于研究型大學的前列。在1996年《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周刊對最好的國家級大學前25名(因并列共26所)的排序中,23所為私立,占88.5%⑥。這些處于頂尖層次的私立研究型大學均在世界上享有盛譽。另二個重要層次是,幾乎所有具有高度選擇性的學士授予學院I類都是私立的,約占該類學院總數的近96%;絕大多數的專業高等教育機構是私立的,約占90%。正是由于許多重要的高等教育機構是私立的,所以,許多居于國家級的科學家、律師、政治家以及高層企業管理者畢業于私立機構。這些社會精英對私立高等教育發展的作用是不可忽視的。一方面,他們本身已取得了一定的經濟成就,通過其對母校的捐贈支持了私立機構的發展;另一方面,他們又具有較高的政治和社會影響,可借用這些影響引公共資助于私立機構之中。同時,私立機構較大的管理自由度,著名私立大學良好的學術聲譽,吸引著優秀教授和具有良好準備的學生前往。這些,都有助于私立高等教育機構的茁壯成長。在美國高等教育歷史中,私立院校是最先發展的。伴隨著私立高等教育機構300多年的發展,特別是建國后州立大學和學院的發展以及二十世紀中期二年制學院的興起,公立高等教育機構也得到了很大發展。如表3所示的研究型大學類中,公立機構占2/3;二年制學院中,公立機構也占2/3;得到政府支持的部族大學和學院的100%為公立。可以看出,美國高等教育采取的公、私立“兩條腿走路”的方針,促進了美國高等教育機構在橫向上的多樣化。

三、美國高等教育的資金來源多樣化

美國高等教育資金來源的渠道,可詳細分為8種19項。本文主要從資金提供者的角度來分析高等教育資金來源的多樣化問題,并將這19項綜合成四大類:學生所擔負的費用;各級政府投入的各種經費;私人的各種給予;學校本身的銷售和服務。

1.學生所負擔的高等教育費用

學生擔負的高等教育費用主要有學費和特別費。對于低收入的美國家庭而言,學生所需的高等教育費用仍是一筆不小的負擔。見表4。特別是就讀于私立機構、來自于居底線10%的低收入家庭的學生,所需費用占家庭收入的近150%;即使就讀于公立機構,其所需費用也占家庭收入的55%。這樣看來,除少數高收入家庭外,學生所花費的高等教育費用不可能僅由學生本人或其家庭來承受。根據美國高學費高補助的政策,美國建立了較完善的大學生財政資助系統,這樣,大學生所負擔的高等教育費用就可以主要通過以下幾個方面來分擔:政府的貸學金、獎學金;家長或配偶的幫助;學生本人的部分時間制工作;私人或企業通過學校給學生的捐贈。

2.各級政府對高等教育機構的支持方式

第一,各級政府撥款。數額較大的是州政府對其所屬的州立高等教育機構的撥款,占25.1%。第二,各級政府對高等教育機構的補助和合同。主要是研究合同,來自于聯邦政府部門、政府研究機構和企業等與高等教育機構的研究協議。第三,各級政府對學生的資助,主要是聯邦政府的獎學金和貸款。貸款的償還方式是多樣的:一定期限、較低或零利息的償還,提供義務或低報酬服務的償還等。

3.私人捐贈

各種類型的私人給予、捐贈和研究合同。其中包括私人捐錢和捐物,如建筑物、圖書、設備等。

4.學校本身的各種銷售和服務

學校本身的銷售和服務分為二類,一類專為學生和教職人員服務,如學生宿舍及配套設施,自助餐廳,校內書店和郵局等;另一類為學校所在社區服務,如附屬醫院,圖書館,計算機系統等。服務是有償的但收費較低。本校學生也必須為校醫院、計算機、學校交通等類型的服務繳費。

四、美國高等教育的學位結構多樣化

美國高等教育學位的縱向層次為四層:副學士,學士,碩士,博士。另外,有一種以職業訓練為特點的第一級職業學位(thefirst-professionaldegree)。副學士和第一級職業學位是美國高等教育所特有的。在博士學位層次,哲學博士(PhD)是最高的學術學位,要求精通一個知識領域,具有進行學術研究的能力。專業博士學位授予達到某些職業領域專門要求的學生,如教育博士(EdD),音樂藝術博士(DMA),商業管理博士(DBA),工程博士(DEng/DES)等。這些領域也可授予哲學博士,但對哲學博士的要求比專業博士的要求要高。在碩士學位層次,要求在完成學士學位之后有一至二年全日制的學習。美國的碩士學位分為三類:一為文碩士(MA)和理碩士(MS),要求掌握某一學科領域的高級學問,具有進行學術研究的能力;二為完成具有職業取向的碩士學位計劃,如教育碩士(MEd),工商管理碩士(MBA),美術碩士(MFA),音樂碩士(MM),社會工作碩士(MSW),公共管理碩士(MPA);三為完成了第一級職業學位研究領域之外的碩士學習,如法學碩士(LLM),各個醫學專業的科學碩士。

在學士學位層次,按四大類12個學科授予學位:人文、社會和行為科學(含人文學科、社會和行為科學學科);自然科學(含生命科學、物理學,數學學科);計算機科學和工程(含計算機和信息科學、工程和工程技術學科);技術和職業(含教育、商業管理、健康科學、其它技術和職業學科)。第一級職業學位,在水平上:完成對特定職業初期實踐的學術要求;職業技能水平超過通常的學士水平。在時間上:進入此計劃前至少要有二年的前期工作;完成這個計劃的總時間至少六年(美國醫學院、法學院以文理學士學位的獲得為起點)。授予第一級職業學位的領域有:牙醫(DDS/DMD),醫學(MD),驗光配鏡(OD),整骨醫學(DO),藥學(DPhar),足病醫學(DPM),獸醫學(DVM),按摩療法(DC/DCM),法學(JD),神學(MDiv/MHL)⑦。

從美國高等教育在機構的縱向層次、橫向所屬上、在高等教育的資金來源和學位結構上,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美國高等教育多樣化的特征。那么,如此多樣、紛繁的高等教育如何發展有序呢?特別是在美國聯邦政府一級沒有高等教育部的背景下,如何對高等教育實行宏觀管理呢?在美國的高等教育體系中,是不是完全沒有宏觀管理呢?對這些問題的回答來自于高等教育的另一特點——美國高等教育發展存在著統一性的力量。正是這種力量,使得美國高等教育不僅具有多樣化的特征,而且發展有序。